【渾沌開竅】

南海之帝為儵，北海之帝為忽，中央之帝為渾沌。儵與忽時相與遇於渾沌之地，渾沌待之甚善。儵與忽謀報渾沌之德，曰：「人皆有七竅，以視聽食息，此獨無有，嘗試鑿之。」日鑿一竅，七日而渾沌死。〔莊子．應帝王篇〕

每晚補習結束回程車上，我多半是聽著Podcast開著車，讓每天來回盆地與台地的接送車程成為一段自我學習的時間，多半是訪談與思維的內容，我非常喜歡而且珍惜這段時光，就像每日跑步30分鐘一樣，讓身體與心靈重新設定。

某天後座平時安靜休息的孩子打破沈默提起了方才聽的一段內容，他說同學也有在討論人的靈魂應該是反物質，是現在的科學無法證實而已，並不代表不存在；而且他很喜歡莊子對宇宙的看法，是一種很科學的哲學思考。

我驚訝在他每夜補習的數學、物理、化學及英文之外，與我討論起了莊子，當下我與他討論起莊子的哲學思維，從魚與人的本位到夢與現實，也與他討論到自己的宇宙觀與價值觀。我能與他討論的內容不多，因為我沒有PhD，更不是科學家，只是一個盡量找時間陪伴孩子與他一起看書聽書的家人。

莊子在【渾沌開竅】寓言中所提的，儵與忽自作聰明為渾沌「開竅」，結果渾沌反被搞死。孩子與我的學生年紀相近，我不算是個緊張的爸爸，也不是個強迫學生的老師，學習上我很認同莊周之道，課堂上每位學生需要的內容不同，學生誠如海中渾沌一樣，在智識與專業的大海中接觸各類的想法與規範，因此渾沌不必有竅，便可以以自然天生的感受去體會去思考去形塑；在學的學生來到校園，老師就是盡量給予學習資源，讓學生找得到老師聊聊，讓學生了解困擾時有個安心場域供他們靠著，很自然地一年一年地過去，學生也許就會自生七竅開啟智端。

若老師認為少念一篇顧炎武的廉恥有必要如此著墨，就有如儵忽鑿竅般地自以為是，日鑿一竅，慢慢地扼殺了學生發展的可能性。

2023.12.8